Feature Story

共融大家庭 (人物專訪:── Artem Ansheles) / 專題資訊:居港小故事

今期Feature Story的主題是共融,香港一直給人一個多元文化的印象。在社區中雖然有着多個不同的種族,仍能文化共融,和諧共處,我們深信這就是香港值得珍惜的核心價值之一。今期人物專訪邀請到來自俄羅斯的Artem Ansheles,他是本地俄籍網絡紅人也兼任模特兒、演員及節目主持等。在訪問中他向大家分享如何適應在港的生活及體驗到的共融故事。其後在專題資訊方面,我們亦採訪了數位來自不同地方並在港居住多年的人物,分享他們遇到的挑戰、快樂的點滴及共融小故事。

Text: Ronica (香港城市大學),Stephanie (香港浸會大學) & Katniss (香港中文大學)     Edit: Kathy     Photo: Ho Yin 及受訪者提供


今期Feature Story的主題是共融,香港一直給人一個多元文化的印象。在社區中雖然有着多個不同的種族,仍能文化共融,和諧共處,我們深信這就是香港值得珍惜的核心價值之一。今期人物專訪邀請到來自俄羅斯的Artem Ansheles,他是本地俄籍網絡紅人也兼任模特兒、演員及節目主持等。在訪問中他向大家分享如何適應在港的生活及體驗到的共融故事。其後在專題資訊方面,我們亦採訪了數位來自不同地方並在港居住多年的人物,分享他們遇到的挑戰、快樂的點滴及共融小故事。

人物專訪: 共融大家庭(人物專訪:── Artem Ansheles)

如果有一天,當你在黃金時段的本地電視劇中看到的主角並非本地人,你會有什麼感覺?以外國人的外表,成為香港電視螢幕上的主角,是「俄仔」Artem Ansheles的夢想。而這個夢想,絕對不是痴人說夢。來自俄羅斯的Ansheles,隻身來到香港這個「國際大都會」學習,由完全不諳廣東話,到現在可以以流利廣東話主持節目,全憑俄羅斯人的拼搏特質與他個人的毅力。Ansheles在追夢的過程中,衝破一個又一個的難關,為自己的人生不斷戰鬥。

俄羅斯與香港

 俄羅斯與香港彼此風馬牛不相及,無論地理位置、文化和氣候也大相逕庭。Ansheles用「Upside-down world」來形容這兩個地方。「俄羅斯很冷,香港很熱。俄羅斯人有點冷漠,香港人很sweet。」他這樣說。原來早在他年幼的時候,香港文化已經悄悄地在他的生活中出現:「我仍在俄羅斯的時候,對香港並不太認識,只是好像有聽過別人說香港是個 “financial tiger”。但到了香港才想起,小時候在家裏看的DVD,好像便是香港的電影。」除了DVD,他的媽媽也會自創很多富東方色彩的「風水」招數。

Ansheles一心想修讀設計,中學畢業後計劃前往亞洲升學。「我從小就喜歡亞洲文化,去玩具店也會選擇有亞洲風味的玩具。」他說。除了喜歡亞洲這個原因,喜歡藝術的他也希望東方的思維模式可以擴寬他對藝術和設計的視角。「有研究指中國人和外國人看同一幅作品,他們視線停留的地方都不一樣。像『留白』這種概念,西方也很少用。」Ansheles解釋。他首選是北京的院校,但他去了北京之後發現當地人在日常生活比較少運用英文,溝通比想像中困難。於是他就選擇了一個比較國際化的地方 ── 香港。

建設共融大家庭- 外國人在香港

談起Ansheles,或許大家都會想到他更為人熟悉的名字 – 「俄仔」。「初出道時,由於我的名字Ansheles較難發音,傳媒便用「俄仔」稱呼我。久而久之,「俄仔」便成為我在香港的另一個名字。」

 

「俄仔」在香港

縱然香港是「國際大都會」,但Ansheles遇到的障礙一點也不少,其中最大的就是飲食文化和語言隔閡。他笑言剛到香港的時候,誤會買來的食物都已變壞,特別是豆奶和豉油。「但我當時沒有錢,每天只有幾十元,不夠錢買西餐,所以我唯有硬着頭皮食,找到合口味又便宜的食物就會重覆的吃。」由於剛來時別人都不敢接近他,也有文化隔膜,沒有朋友向他介紹香港的食物,他唯有自己慢慢嘗試。「現在我已經不是外國人口味了。」Ansheles笑道。

飲食文化可以逐漸適應,語言隔閡卻不容易打破。Ansheles的學校課堂基本上都用廣東話授課,班上也只有他一位外國人。他坦言那一年半是他最辛苦的日子,「我在學校完全沒有和任何人有interaction,可能因為我太不安,所以看上去很冷漠,沒有人主動靠近我。」他甚至連小組作業也是獨自完成,皆因無法和組員溝通。

為了改變這個局面,他開始自學廣東話。他發現只要他用簡單的廣東話主動打開話題,展現自己想融入而付出努力,別人也會很樂意跟他溝通。Ansheles每日都會把新學到的字詞寫下來,每晚睡前重溫。學習過程中,他也感受到中文的趣味。「中文和俄文及其他語言不一樣,很直接,沒有很多專用名詞去形容事物。有時我不知道便隨便說,上網一查居然對了,好像用來洗頭的Shampoo,中文就是『洗頭水』,很有趣。」他說。當Ansheles 發現自己的語言天份,便決定全心投入去上粵語課。果然,他的廣東話因專注而突飛猛進。

他也越來越喜歡香港:「香港人很caring,會考慮別人而不只是自己,和俄羅斯人很不一樣。我很享受被照顧的感覺。」他更迷上了風水,笑言怕有些「法則」真的在這個地方運行,不跟隨的話會有不好的後果。就像適應飲食口味一樣,Ansheles越試越多,便越來越像香港人。

戰鬥基因 戰鬥人生

說到「戰鬥民族」這個標籤,「俄仔」笑著承認俄羅斯人的確是戰鬥民族。「但我的戰鬥不是真的和別人打架,而是一直拼搏。」的確,從無法與人溝通的異鄉人,至成為youtuber、模特兒、演員、主持、歌手和創立首飾品牌,他一直在戰鬥。「我去過超過200場沒有結果的試鏡,那裏的人全部比我更帥,中文也比我好。但我沒有放棄。或許真的因為我的血液是「戰鬥民族」的血液。」 除了「俄仔」這個身份,Ansheles希望他這種戰鬥的面貌以及他的專業,也能夠被大家看見。「我希望終有一天我可以在香港的電視劇中當上主角,不是俄羅斯面孔只能在美國電視劇當間諜的那種,而是真正的主角。這真的很難。」Ansheles說。

建設共融大家庭— 本地人的角色

友善稱呼 vs 歧視別名?

談到別名「俄仔」的由來,小記起初還怕Ansheles會介懷,畢竟並非人人都習慣他人用國籍稱呼自己。怎料,Ansheles卻毫不介意。「我的母語不是廣東話。因此,當別人叫我「俄仔」時,由於我不諳「俄仔」的意思,只會覺得它是一個名字,不會有特別感受。名字的意義由人賦予,別人覺得舒服就可以了。」他指出香港人總是怕這個稱呼冒犯了他,但在他看來,這根本沒有其他的意思,就只是一個稱呼而已。

共融社會中的本地人

再講起初來乍到的那段時光,一切辛酸仍然歷歷在目。「在香港讀書,是我人生最痛苦的時候。我是班上唯一的外國人,大家都不願和我溝通,難以融入同學圈子。即使我沒有被欺凌,但我卻寧願同學欺負我,因為這樣我才有機會跟他們溝通!哈哈!」難以融入本地同學的圈子,已經讓Ansheles十分苦惱。然而,此事更影響了Ansheles在課堂上的表現,令他感到更加孤獨。「小組報告需要跟同學合作和溝通,但語言上的隔閡,加上偏好獨自工作的性格,令我常常都是獨自完成小組報告。這個情況持續了一年半,不過在我學習廣東話後改善了許多。」

對於本地學生,Ansheles也有幾點建議。「其實我十分理解他們的想法。首先,他們十分害怕講英文;第二,又會覺得外國人看起來比較冷漠,不好相處。當中以俄羅斯人為甚,我們的身高普遍比港人高,令人覺得我們很「冷漠」,哈哈!可是,外國人之所以表現得冷漠,是為了保護自己。表現軟弱的話,反而會令自己受傷。初到香港時,我也是抱着同樣的想法,希望透過冷酷的外表武裝起來,所以很少人願意靠近我。現在回想,倘若我願意踏出第一步,與人交流的話,其他人會否也願意認識我呢?」因著陌生與不理解,本地人與外地人之間,容易築起了厚厚的高牆。然而,要打破高牆,不必多厲害的武功,所需的僅是踏前一步,就是敢於與人溝通的勇氣。Ansheles希望如果香港人遇到外國人,可以先主動靠近,他們絕對不會笑你英文差,而是會感激不已。

作為外來者,Ansheles認為香港是一個共融程度很高的城市,除了不同膚色的人可以在這裏愉快生活外,不同性格和取向的人也被接納,他感恩自己並沒受到歧視,亦遇到很多願意了解俄羅斯文化的人。即便如此,他也會要求自己多了解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的其他族裔人士。「我認為外籍傭工在香港十分重要,他們負責照顧你的家人,保護你們。我十分欣賞他們假日在街上唱歌跳舞,即使在世界各地,包括俄羅斯,也有這樣的街頭文化。我們在學習和欣賞 自身的文化之餘,同時也應該尊重其他民族的文化。」

Ansheles由對香港的印象模糊,到現在以這個小城市為家。他曾在不同國家居住的經歷讓他敢於接受和嘗試不同的文化,懷著「戰鬥民族」的精神,繼續在香港打拼。

To kidults:

我的妹妹與香港學生十分相似,她平時專注於學業上,最近更以近乎滿分的成績畢業。然而,我卻認為中學生活是人生中最後一段無憂無慮的時間,中學生應該要享受這些自由時光。讀書固然重要,同時也應多與人溝通,多花時間想想自己日後的路向,並為畢業後的人生做準備。多想想自己喜歡的是什麼,興趣是什麼吧。

專題資訊:居港小故事

 1/ Jessica – 在港藉人士

1992年,Jessica的男朋友被派來香港工作。在泰國已經完成烹飪課程的Jessica決定跟隨男朋友來港。由於她的姑媽在港工作,她便跟隨姑媽到髮型屋工作,透過髮型屋接觸香港社會。熱情開朗的她很快跟同事們打成一片,接待客人的工作讓她的廣東話大有進步。每晚關店後,伙記們喜歡一起聚會,從中,她學會了打麻雀和啤牌,她笑言是因為每晚研究馬經,所以學會看中文字。    

在港生活了一段時間,Jessica觀察到香港人生活壓力很大,可能因有競爭和比較,所以傾向比較自我保護。而泰國人則比較熱情沒有野心。縱然彼此有不同的特質,卻無礙她融入香港的生活。喜愛熱鬧和以心為心的她,曾住在土瓜灣的她在搬離土瓜灣後,還是沒有辦法忘記土瓜灣的街坊和人情味,所以她選擇回土瓜灣開店。「土瓜灣比我自己現在居住的社區更像家,我連我的鄰居姓什麼也不知道,但和這裏的街坊,從街頭到街尾都很熟。」她說。

 

2/ Yuji Yoshida–在港藉人士

出身於日本人家庭的Yuji,在香港出生和長大,他並沒有因為日本人的身份而獲得想像中的便利,反倒給他帶來不少挑戰。然而,他亦藉此體會到了解和溝通的重要性。

Yuji坦言在香港生活時,常常有「兩面不是人」的感覺。 「一年級時,老師要我們畫下自己國家的國旗。因為在香港出生和長大, 我理所當然認為自己是香港人,便畫下了香港區旗,卻被老師指正。」從小夾在香港人和日本人之間,除了國籍外,Yuji亦因為語言障礙經歷了不少挫折。「我曾在一家香港公司實習,可是只會說簡單的廣東話,難以融入同事之間,導致實習期間能學習的東西較少。」自身經歷令他渴望善用日本人身份,協助打破港人與不同種族人士的隔膜。

Yuji經常與沖縄県人會舉辦交流活動,會邀請沖繩的中學生到港,與香港學生一同體驗香港特色食物,於交流的過程中,提高對對方國家的認識。

Yuji認為香港學生較為害羞,因此寄語同學們遇到其他種族人士時,不用因為語言溝通而令自己駐足,只要勇於打開話匣子,便是跨越高牆的第一步。

3/ Ruslan – 在港俄羅斯藉人士

Ruslan是一位來自愛沙尼亞(Estonia)的俄羅斯人,他從小就想當一名模特兒,也一直對亞洲文化很感興趣,五歲開始便學習日本武術,懂一點日語。在大概九年前,因工作合約來到香港居住,一住就是一段長時間,最近還拿到住滿七年的永久居民身分證呢!

起初,Ruslan和其他國家的模特兒被公司安排住在西區警署附近。那時候的西營盤還沒有地鐵,交通不太方便,而且合居的公寓相當狹小,連他在愛沙尼亞居住時的房間都要比香港的整套房子大,他很驚訝地發現原來擁有獨立廁所和自己的牀也是一種奢侈。在來香港之前,Ruslan曾經在意大利米蘭和上海工作過,相較之下,香港的居住環境真的比較狹小。但幸運的是,他很快就適應了。反過來想想,屋子小更方便打掃,空調的電費也省卻不少,好處也挺多的呢!後來他回國後看到寬闊的大房子,反而覺得很奇怪很不習慣。Ruslan亦指出,香港的生活開銷頗高,由於他當模特兒的工時不穩定,收入也不高,唯有晚上到餐廳當酒保賺點外快。不過他也因此結識了很多不同背景、不同行業的人,這些都是他在愛沙尼亞不能遇到的機會。當時他便明白要在香港生活不能只有一份工作,且要懂得靈活變通,把握機會。

居住了一段時間,Ruslan慢慢發現一些香港人普遍的特質。他覺得香港人很勤勞,工作時間很長,連吃飯都不浪費時間,喜歡外出用膳,甚麼也講求方便快捷。Ruslan亦覺得香港人不如其他地方的人般懂得享受生活,沒有因為賺到更多的錢而快樂,精神經常都是很緊張的。但是,這些特質並沒有影響到他融入香港的生活,他亦沒有因而不喜歡這裏。在香港,他從來都沒有遇上甚麼歧視和不公平的對待,Ruslan分享,例如在本地食肆,大家通常都會對他格外友善,且主動跟他以英文溝通。所以在香港基本上不用學會說中文,他也能毫無障礙地和大部分人溝通。儘管如此,Ruslan還是認為在香港生活,能夠說基本的廣東話是有很多好處的。舉例說,單是在工作方面,每個參予甄選模特兒的人都希望能脫穎而出,而他的特點就是一位能說一點廣東話的外國人,更能給人留下深刻和良好的印象。更重要的是,他認為自己來到另一個地方,不應該甚麼都不做便期望別人接納自己,而是應該 “keep an open mind”,先接納和尊重別人的文化。

Ruslan接受了香港的一切,也從中發掘到不少獨特的優點,例如他很喜歡這裏的天氣,每年九月尾到十一月是他的最愛;還有各式各樣的美食,如小籠包這些點心。香港的公共交通亦無遠弗屆,雖然他住在西貢郊區,到不同地方遊覽也很方便。來港多年,Ruslan不但學會了一點廣東話,也發掘了不少在香港生活的樂趣呢!

香港雖為彈丸之地,卻聚集了不少不同國家的人士在這裏生活及定居。除了體現全球化的文化交流,亦讓大家在這小小的地方發揮共融的精神。以上各個小故事不約而同的反映了香港的多元文化,不同國籍的人在這裏也能憑著自己的努力找到自己的天地,和香港人打成一片。縱然彼此的成長背景、生活方式以至常用語言各有不同,但只要保持住開放的心,展現互相融入的努力,踏出與人溝通第一步,便能化解一些不必要的誤會,加深彼此之間的交流。大家不分你我,互相尊重,和諧安居,一起建設我們的共融大家庭。